《小山河》:缺乏“時間感”的“懷舊”
作者:知識 來源:休閑 瀏覽: 【大 中 小】 發布時間:2025-12-19 12:02:33 評論數:
作者:熊傳麒
電影《小山河》講述了都市青年青禾重返湖南故鄉,時間感在與外婆的小山朝夕相伴的時光裏,於一蔬一飯的河缺懷舊日常煙火中,洗去都市生活的時間感疲憊,與過往達成和解。小山影片圍繞都市年輕人重返故鄉這一主線,河缺懷舊探討個體如何從情感困境中解脫,時間感以及“出走”與“回歸”這一命題。小山

《小山河》劇照
《小山河》的河缺懷舊英文譯名是“Nostalgia”,其含義為“懷舊”。時間感 在影片中,小山青禾的河缺懷舊故鄉以及她記憶中的味道成為這份“懷舊”的載體。在她回鄉的時間感這段時間,留守山村的小山外婆不時追憶過往舊事,兒時玩伴常常相伴左右,河缺懷舊青禾則在烹飪菜肴的過程中尋找逝去的年少時光。盡管父親離世、母親改嫁,故鄉已物是人非,但在老屋的光影裏、一葷一素的日子中,青禾逐漸接受了世事無常,在青山綠水間感受歲月沉澱的美好。正如斯維特蘭娜·博伊姆提出的“反思型懷舊”,這是一種個人化的“懷舊”,它注重對記憶的沉思與追問、接受過去的不可複返。影片正是借由青禾與往昔時光的對話,於老屋與美食間品味記憶的片段,從而領悟當下。於是,“懷舊”被篆刻在青禾對響水鄉的記憶裏,伴隨這片小山河四時更迭。
然而,“懷舊”本質上是一個空間與時間交織的概念,需要在具體的時空裏,讓當下的人獲得“重返”的可能?!缎∩胶印冯m然明確了故事發生在湖南東部的響水鄉,觀眾也可以通過回鄉創業、考研、網店、青禾衣服上帶著年份的印花等零碎細節,推斷大致的時間設定,但整部電影缺乏明確的“時間感”。影片構建了一個近乎永恒的、循環的“鄉土時間”,由節氣、三餐和人生儀式構成,卻缺少了與外部曆史進程共振的“曆史時間”。換句話說,影片隻呈現了“小山河”,而忽略了“大時代”。那些零碎的時代符號隻是作為背景存在,而非驅動人物、引發共鳴的深層動因。當“過去”與“現在”的斷裂僅被表現為家庭個體的變故,而未與更廣闊的社會變遷相連接時,“懷舊”便從一代人的集體共鳴,退縮為一種略顯蒼白的私人感傷。而“懷舊”的核心意義,本在於對“過去”與“現代”斷裂的集體性回應。若缺乏具體的時間坐標作為參照,這種回應便失去了曆史縱深,“懷舊”所能承載的厚重感也隨之消散。
在中國電影曆史上,不乏對“懷舊”的深刻書寫。無論是《城南舊事》借孩童之眼凝視民國時期北平的離散與滄桑,《我的父親母親》以純愛故事祭奠集體主義時代的消逝,《陽光燦爛的日子》在曆史洪流中打撈被篡改的青春,還是《山河故人》在二十六年的漂泊中直麵情感的流散與失落,這些影片無一不將“懷舊”置於宏大的曆史背景之中,將“懷舊”的意義由個人層麵轉向了曆史維度。個體成為“曆史的人質”,它們所捕捉的個體情感始終與具體的曆史時間相連,因而“懷舊”成為了可以洞見社會變遷的窗口。
在這一方麵,賈樟柯的《山河故人》為《小山河》提供了對照範本。在《山河故人》中,導演將故事發生的空間放置於自己的故鄉——山西汾陽縣城,以1999年、2014年和2025年三個具體的年份為故事搭建起無可逃避的曆史時間框架。影片中濤兒珍藏的鑰匙、反複響起的《Go West》等媒介,勾連起不同的時間段,承載著全球化與資本流動背景下一代人的情感失語與被重構的“故鄉”記憶。影片追問的是對個人與故鄉、故人在劇變的時代中如何一步步地失散。正因如此,《山河故人》賦予“懷舊”以清晰而殘酷的曆史時間,個案的悲歡才能升華為一代人的共鳴。而《小山河》雖試圖以“懷舊”治愈個體,卻因抽離了曆史語境,使深刻的“返鄉”命題止步於一幅唯美而懸浮的“田園小品”。
如今的中國影視,“懷舊”儼然成為創作“熱點”。無論是《山海情》回望西海固脫貧攻堅曆程,《人世間》以家庭悲歡洞悉社會變遷,《漫長的季節》借東北往事折射時代陣痛,還是《小巷人家》在改革開放的市井煙火中尋找人情溫度,這些作品都通過高度還原的時代場景、具有年代印記的流行金曲、特定時代的人物命運,喚醒不同代際觀眾的集體記憶,將個人情感與社會變遷交織,使“懷舊”超越情感消費,成為一種具有文化反思意味的敘事策略。它們的成功,本質在於以極具可信度的時代符號作為情感切口,使觀眾投入自身的生命經驗,又將個體命運融入國家與民族發展的宏大圖景,讓個人“懷舊”升華為可以共享的曆史對話。
《小山河》的探索值得肯定,但其缺憾在於未能有效建立起這種關係。當影視作品中的“懷舊”失去了堅實的曆史坐標與“時間感”,觀眾通過熒幕隻是看到一場被抽空時代精神的、唯美而懸浮的田園幻想,既無法借此“重返”真實的曆史場景,也難以觸發對過往、當下與未來的深刻審視。這樣的懷舊,最終或許隻能停留於個體的顧影自憐,無法承載一代人的集體共鳴與曆史反思。這不僅是《小山河》麵臨的創作課題,也是所有試圖書寫“懷舊”的影視作品都需要警醒與超越的關鍵。(作者熊傳麒係武漢大學藝術學院博士研究生)
